《故乡纪事》系列之十二：“画家”与“千金”

2020-3-22 23:36| 发布者: 孤风| 查看: 409| 评论: 0|原作者: 奇石顽童

在《故乡纪事》系列之十一“话说‘曹千金’”中，已经说过曹晓妞的哥哥曹晓华偷懒不想教妹妹学骑自行车的故事；曹晓妞看哥哥无心教自己学骑车子，正在愁眉苦脸眼伤心之时，她突然想起了一个人——“画家”。

“画家”名叫王新宝，是从洛阳“东方红”第一拖拉机厂来村里下乡的知识青年；人长得白白净净的，酷爱画画。他闲下来爱背着一个画夹子在村里或村外的田畴上转悠，拿笔在一张张白纸上画画这描描那；拿着烟袋锅的老头，扭着小脚的老太太，流鼻涕的小娃子，男人打媳妇，妇女打娃子，鸡飞狗跳猫逮鼠，牛犁地驴叫唤马拉车，树上结的水中游的土里长的天上飞的，破房子老院子，井台石磨老马车，坡上河沟地上池塘村边流水……见啥画啥。阮老师戏谑地称呼王新宝为“画家”，于是，村里人都跟着这么叫他。

阮老师名叫雪雯，我在《故乡纪事》系列之一“师心芬芳”一文中曾写过她。阮老师上中学时与曹晓妞的哥哥曹晓华是同班同学；初中毕业后，单相思的曹晓华把自己爱慕阮雪雯的心思给他爹曹庆晖一说，他爹立马去县里找了哥哥曹庆学。阮雪梅是独生女，爹妈分别是县废品收购站和县电影院的职工，都是本分人；见县公安局领导托人上门说媒，对方家庭条件又挺好，就高兴地应承了这门亲事。不久，曹庆学便设法给阮雪梅招到了教育局，并分配到老家的村小学当了音乐老师；时间不长，曹晓华又被招工到黄河机械厂上了班；两人很快就结婚成了家。

要是说起曹晓妞的身材相貌，那可是一个苗条柔柔的人儿，白晳净净的长盘脸儿，细滑溜溜的弯弯眉儿，黑亮亮波盈盈的杏眼珠儿，长长的眼睫毛眨起来像蝴蝶翅膀般扑愣愣要飞起来似的；头上束着两个辨子，搭在两旁嫩肩上，有时爱美还顺手往头发上插朵新鲜的果树花儿或田地的野花，显得格外妖娆生动。在当时贫困落后的乡村，曹晓妞的穿衣打扮已远远超过村里一般家庭的女孩，比城里女孩的时尚也不差；可是自从阮雪雯嫁给她哥曹晓华之后，尤其是又见了村里来了下乡的女知青，曹晓妞模仿着学了点擦胭脂抹粉的手段，尤其是那小巧的嘴唇，兴致一来就涂抹得红红艳艳，像刚喝了猪血没擦嘴。还穿上了大腿紧绷绷、小腿宽松松的“喇叭裤”。村里的老年人们瞅见她这身时髦新潮的打扮，羞慌得眼光瞅过去都没地方搁，赶紧收回眼神撇到一边去。因此，村里又有人给曹晓妞起了个俗号——“烧毛鸡”。“烧毛鸡”就是“烧包”的意思。

曹晓妞和贾民玉，还有俺三哥他们都是同龄人，可是曹晓妞娇生惯养，学习不攒劲，成绩老是差，小学毕业就窝到村里了。可是她却有一个放在农村女孩身上那是不可思议的梦想：到县城公家单位上班，端上铁饭碗，找个城里帅气的白面书生结婚成家……。因此，他爹曹支书多次去县里找哥哥为女儿“圆梦”，可是因为曹晓妞文化程度太低，还是农村户口，加上妇女招工机会和名额都少，所以曹庆学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把侄女从农村安排出去。曹晓妞在爹面前哭闹了好几回，没办法，曹支书只好先把女儿安排在村卫生室上班当“拾药”过渡一下，等以后有机会了再说跳出农门那事。

“拾药”本名应是“司药”，乡亲们都理解或说转成“拾药”了。曹晓妞一听让她去村卫生室“拾药”，瞎好也算是“上班”，风不吹雨不淋的，就勉强答应了。

其实，曹晓妞心里有个小秘密，她打心眼里喜欢那个名叫王新宝的“画家”，正合她心意；她心想，画家的手咋那么巧呀，一张白纸，他一会儿功夫就能在上面画出个栩栩如生的模样来。有一天，天下雨，不下地干活，王新宝闲着没事，就在紧邻知青点的村小学给小学生们画肖像，曹晓妞见了，她托嫂子阮雪雯让王新宝也给她画了一张。王新宝瞅瞅她一身不伦不类的打扮，说：“那我得好好给你画画，你明天来取画吧。”先勾勒了个轮廓就打发她走了。谁知第二天一看，他竟然画的是生产队女社员喂小猪娃的劳动场景，还是彩色的呢；哎哟，画中的女社员和小猪娃都胖嘟嘟、笑嘻嘻的，倒像是女社员抱着自家娃儿那么亲。

曹晓妞回家照照镜子再瞧瞧画，尽管看着那个女社员长哩不像她，可又觉着画中女社员那么好看、那么福态，又似乎就是她；看啊看的，竟看得她心里嗵嗵嗵乱跳起来，脸颊发烫涌上了红晕。之后，她常去村小学后院里的知青点，说是去找女知青们玩，其实是想见见画家，看王新宝画画。去的趟数多了，时间长了，都熟悉了，他让她随意坐着或站着画她。女知青李靓对王新宝说：“曹晓妞都快成你的模特了，你将来要是成了大画家，可不能忘了人家啊。”渐渐的，倘若哪天没去知青院或没见着画家，曹晓妞夜里就睡不踏实；光做梦，老在梦里遇见王新宝在画画，有一回还梦见他成了大画家——画了好大好大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画。画上，她纤巧的小手被王新宝紧紧攥着，在铺满鲜花的草地上跑呀跑的，最后竟飞了起来，喜鹊陪伴在她的身旁展翅飞翔，陪伴她飞过了山，越过了河……“晓妞，晓妞……”谁在喊她，她循声低头一看，呀，是第六生产队队长“白眼”高有福的独生女儿高金香在地上仰望着她，羡慕地向她喊道：“你咋长出翅膀来了？你要去哪呀？带上我吧，带我上天上看看。”曹晓妞心里想，你恁胖，我能把你带上天来么……

于是，曹晓妞信心满满地去找画家王新宝，说了要他教她学骑车子的事；好像是要报答曹晓妞多少回给他当义务“模特”似的，王新宝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白天要下地干农活，他就安排在晚上教她；夜晚，小学的操场上，皎洁的月光映照得地面明晃晃的；他手把手地教她怎样扶稳车把不乱扭，两眼怎样直视往前看，双手还不松不紧扶着她像根弹簧般的腰肢，教她骑在车子上身子要直正……

教会曹晓妞独自能骑自行车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常常一觉睡到天亮的王新宝，有天夜里突然醒来，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在想：曹晓妞的腰肢怎么会那样柔软且富有弹性？她的笑声怎么会像银铃般那么悦耳动听……

后来，“千金”曹晓妞与“画家”王新宝爱恋了；然而，两个痴情人收获的却是苦涩和痛苦……详情在后面的《故乡纪事》里会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