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纪事》系列之十一:话说“曹千金”

2020-3-21 21:26| 发布者: 孤风| 查看: 527| 评论: 0|原作者: 奇石顽童


       村支书曹庆晖有一儿一女,儿子名叫曹晓华;女儿起名曹晓妞。曹家已经好几辈没有生养过女孩了,所以,曹支书待女儿格外亲;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吓着了。曹晓妞从小被娇生惯养,特别是在吃喝穿戴用方面,曹支书从来不拗女儿,惯得不像个样子;谁要敢在曹支书面前说他闺女一个“不”字,他立马会塌眉沉脸面色不悦,甚至怒气毕露,令人畏怯不已。因此,有人称曹晓妞为“曹千金”——这是雅号。不过,曹晓妞能落下这个“曹千金”这个雅号,那可不是浪得虚名;举个例子,全村(大队)有八个生产队,无论进哪个生产队的瓜田果园和菜地,一年四季,对曹晓妞来说可谓如入无人之境,随时任意采摘新鲜的果疏就地开吃;照看果园菜地的人看见了,也不管不问随她意,有的人还可有眼色地赶紧去端来清水让她洗净再吃。不过,她只吃不往家里拿,女孩家家的,吃不了几口就饱了;再说,当年是她爹和她大伯枪崩日本人救了全村人,都感恩记着呢,没人把她吃点东西当回事,还觉着这闺女怪有趣哩。

       那个年代在农村,都是自家织粗布做衣服穿;只有按人头供应的那一点布票才能去商店撕(买)几尺机织布。在曹支书家里,几乎所有的布票都给曹晓妞买布做衣服用了;有时布票不够,曹支书还会去县城他大哥曹庆学家里要点布票给女儿用。自小至大,曹晓妞被打扮的像朵支支楞楞、摇曳含露的娇嫩花儿一样主贵。那时候是计划经济年代,物资匮乏;农村谁家有辆自行车比现在有台小轿车还欢喜,那可不是谁家有钱就能买得起的;即使有钱,没有自行车供应票也买不成,即使有票,要想买辆“凤凰” 、“飞鸽”或“永久”牌的,哎呀呀,那几乎是在做美梦。可是人家曹晓妞,刚满十六岁的那年夏末,她爹曹支书就找大哥通过关系弄了张天津产“凤凰”牌自行车票,眼都不眨地花了一百八十多块钱,把崭新锃亮的自行车骑回村里来了,每根车梁上还用旧电影胶片细心缠绕保护着,怕擦碰住黑亮的车漆呢。天哪,那天曹支书风光地骑着“凤凰”牌自行车、按着车把上不锈钢做的铃铛“叮铃叮铃……”,一路清脆悦地进到村里,全村人都轰动了,围观者里三层外三层,比现在村里开来一辆顶级版 “法拉利”跑车还眩目,羡慕得乡亲们眼睛里都荡漾着惊叹的波光……

       这是曹支书家的第二辆自行车了。那年,县里给村里分了个黄河厂的招工指标,曹支书“近水楼台先得月”,安排已初中毕业两年的儿子曹晓华端上了“铁饭碗”。其实,在县城西侧山沟里的黄河厂是生产手榴弹的军工厂(后来曾于七十年代初发生过一次大爆炸,曹晓华差点在爆炸事故中丧命;这段故事会在后面纪事里说到)。从此,曹晓华每天上下班,穿着干净挺刮的深蓝色劳动布工作服,精神地骑着辆“永久”牌自行车进村出村,大拇指捺着车铃“叮铃铃、叮铃铃……”骄傲地一路响着,风光神气地从人们身边飞驶而过,尤其是把听到车铃声赶紧闪让到路两旁的青年人那一双双饥馋的眼神,拽的可长可长……

       曹晓华骑的那辆上海“永久”牌自行车是他大伯曹庆学送给他的。“故乡纪事”系列之十中已经说过,曹庆学打死过鬼子兵,名气很大;后来被到村里搞土改的一个干部看中,把他招到了县公安局工作,名头很硬,在县里办事很通达。他送给侄子的那辆“永久”牌自行车,是喷着绿漆的那种邮政专用车,只配给邮电局的邮递员送信送报使用;这种车不仅钢材好,当时还是限量供应内部价,比市场上民用同牌价格便宜几十元呢。侄子去黄河厂工作,上班离家十几里,他就把这辆自己已经骑了两三年的八成新自行车送给了侄子曹晓华。

       现在,家里又有了辆崭新的“凤凰”,曹晓华瞅瞅自己又骑了三四年的自行车,相比之下就显得有点老态龙钟了;他就给爹提出了要和妹妹换自行车的想法,谁知他爹很生硬的拒绝了他,不仅没答应,还让他有空了去教妹妹学学骑车子。曹晓华一脖子犟筋,心里实在是不乐意,嘴上又不敢说出来。

       有一天,曹晓华换休在家,曹晓妞就缠着他要学骑自行车;他带着妹妹准备去村旁一个打麦场的空闲地上教他,从街里推着车子往村外走时,后边已有了一群抱孩子的小媳妇和村童们去跟着看热闹。平坦坦的打麦场上,曹晓华倾身弓腰叉腿抓紧车后座,扶稳让曹晓妞拽着车把上了前座开始骑;谁知妹妹平时那么灵巧个人儿,骑自行车怎么也扶不正车把,车子左摆右扭乱拐弯,身子东倒西歪乱晃悠,像只扑楞着翅膀就是飞不起来的小母鸡般狼狈不堪,嘴里还高一声低一句惊恐地哎哎呀呀乱叫唤;惹得看热闹的媳妇、顽童们一阵阵轰轰的开心乱笑。

       扶着自行车在打麦场上费劲拿力地绕了好几圈,一会儿就把曹晓华累得出了一头汗,大喘粗气;他无精打采去打麦场侧旁的麦秸垛靠住坐下歇歇脚,叫妹妹自己练。曹晓妞只好左脚踏在左镫子上、右脚在后面蹬地学滑行;可是不得要领,人车就不停的摔倒;“哐垮!”“哐垮!”,像一匹骏马似的自行车被摔得扭扭歪歪的,她那花衣服上也沾得净是尘土。后来,缠在车梁上的电影胶片也不知咋脱落散开了,一长段电影胶片纠缠着,卜卜楞楞像一条花长虫似的在地上随风乱舞溜;看热闹的十几个娃子蛋们哄地围上去开始争抢撕扯电影胶片——嘿,那嘈杂乱腾劲,搅得打麦场上黄尘飞扬,吵闹哭骂一片——这其中也夹杂着曹晓妞恨哥哥偷懒、恨自己太笨的哭泣声。

       曹晓妞后来还是学会骑车子了;不过不是她哥教会她的,是那个从洛阳“东方红”第一拖拉机厂来的下乡知识青年、会画画的小白脸“画家”教会她的。这俩人扯到一块后,那真是“干木柴遇见了火,有点火星就会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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