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纪事》系列之十三:家乡的“活化石”

2020-3-23 20:59| 发布者: 孤风| 查看: 392| 评论: 0|原作者: 奇石顽童


       在《故乡纪事》系列之八“三哥想当兵”一文里,说到我三哥为了吃饱饭要报名当兵,谁知偏偏此时患了感冒鼻子齉;民兵连长曹丙庆说,鼻子齉在体检时会影响“闻味”被涮下来。三哥欲去找村医吴成开几付中药吃,谁知刚走出民兵连长曹丙庆的家门,脑海里突然忽悠一下映现出了村支书的女儿曹晓妞俏丽的面容;于是,三哥不由自主向曹晓妞“上班”的村卫生室走去。在三哥还未走到村卫生室之前,我一拐弯连着写了《故乡纪事》之九“枪崩鬼子兵”、之十“村支书” 、之十一“话说‘曹千金’”和之十二“‘画家’与‘千金’”;分别讲了曹晓妞她爹曹庆晖和她大伯曹庆学当年打死鬼子兵、她爹曹庆晖当村支书、曹晓妞被人起绰号叫“曹千金”和“烧毛鸡”以及下乡知青“画家”王新宝教她学骑自行车的故事……这这那那拉拉杂杂写了可多事。现在勾回头,接着说我三哥去村卫生室的事。

       俺村主要由三条东西向的村街组成,分北街、南街、曹家街;南街虽然也是东西向,但在西端向南拐了个弯,延长了一大截。村卫生室就设在南街拐弯那一段,那是一所老旧的座东面西的院子;这院子里面在很久以前有个庙宇,早已被毁,老人们早已记不起庙宇的模样了。旧社会时这院子曾是个私塾所在,解放前后归集体所有,村小学曾设在此;后来娃子们生的多了,嫌这院小房少学生坐不下,村里就在村西边盖了个学校搬走了。进大门,院子左右各有两间老瓦房,左边是村卫生室;右边是大队的理发室,由“剃头匠”寿峰一家三口住着。因寿峰头上毛发全无,村里顽童们都称呼他“吴秃子”。话说那天晌午,三哥迈进这院子一看,左边村卫生室两个房间的门都锁着呢;三哥正纳闷,忽然看到右边两间房子前的那棵“鬼脸青”柿子树下站着个人,定晴一看,原来是“剃头匠”吴秃子。每年春天一暖和,除了下雨刮大风,剃头匠就会把理发的家伙什搬到门口的柿子树下给人剃头;现在十月初,天还不算冷,还没搬回屋里。

       吴秃子以为我三哥是来剃头哩,就说今响午你是第一个,来哩早。这时三哥才反应过来现在是正晌午,村卫生室还不到“上班”时间呢。三哥摸摸头发确实也有点长,灵机一动,就顺着剃头匠的话头说:“后响还要下地干活,晌午来剃个头。”剃头匠热情地招呼我三哥坐在“鬼脸青”柿子树下的理发专用木圈椅子上;据说,这个木圈椅子是用海南黄花梨制作而成,是村医吴成家当年坐堂行医,好几辈人坐诊用的。后来土改时被没收,现在大队把椅子配给吴秃子理发用;这椅子,吴成家坐了好几辈人,村里人来理发都坐在这椅子上,依然结实耐用(关于这把椅子,还有个故事,待以后再叙)。三哥仰脸往上瞅了一眼,嗬,稠密的柿叶间隙,鬼脸青柿子已泛黄色,过些天就可以摘下来漤熟吃了。

       说起柿子树,在我心目中,屹立在家乡沟壑田园和街旁庭院的一棵棵古老拙朴的柿子树,是坚忍不拔、旱涝不屈、长盛不衰的生命树,是家乡众多树种中的植物“活化石”。

       村后的山坡上生长着繁茂的柿树林;每年秋高气爽的日子年里,覆盖坡面的柿叶由浓郁的青绿渐变为酱紫、紫红、绯红和艳红;秋阳耀眼的季节,若有清风吹拂,嗬,整个坡面摇曳鼓荡,流金溢彩,绚丽斑斓;滋润眼帘,撩人眉目生情,心潮澎湃。

       霜降后,妖娆妩媚的柿叶儿渐次脱离枝节,盘旋舞动,翩然飞落在坡坎上、街路上、院落里,洋溢着喜庆的气氛;那一片片艳红的柿叶恰似一个个默默含情的热唇,亲吻着故乡的土地,仿佛是要答谢大地四季的滋养。斑驳黢黑、曲弯如虬的柿树枝上挂满了红彤彤或黄澄澄的柿子。无垠的靛蓝天幕下,饱满壮硕的柿子密匝匝地垂挂在一条条枝节上,骄傲地映现着太阳的光彩,像一树树红烁燃烧的火焰,像一团团金灿辉煌的希冀;这是大自然真诚慷慨的馈赠,是山野里陶醉人心的靓丽风景。看枝头,那只黑鸦在光亮的柿果上调皮的啄了一喙,不料被苦涩得一激灵,抛洒着惊恐嘶哑的怯叫,振翅急遁,倏地钻天飞翔而去;瞧那儿,几个顽童用套杆又摘下了个甜软的红柿,开心纯真的嬉笑声四溢荡漾……

       观躯干枝叶、花色形容等表象,柿树种类难分伯仲;而从成熟的柿子形状、色泽来看,柿子种类迥然不同。柿子有十几个品种,比如牛心柿子、鬼脸青、栽家红、羊果红、映天红、莲花盘、鸡鸣、蜜金、灰公公……家乡还流传着一首古老的柿子曲:
       (那个)柿子果儿有三红,“栽家”、“羊果”、“映天红”;定婚、娶亲、看娘哟,哎呀呀——缺了哪样路不通。
       (那个)要养黄牛哟健又壮,还想男人不懒床;“莲花盘”供奉神仙位哟,哎呀呀——好大“牛心”搭“鸡鸣”。
       (那个)“蜜金”甜呀皮儿黄,全凭力气背回房;做人好歹心不歪哟,哎呀呀——“鬼脸青”赛似活阎王……

       这首用柿子名儿巧妙串起来的歌谣,能让人感受到柿子对家乡人们日常生活的影响:乡风礼仪离不开柿子,寄托心中的美好祈盼离不开柿子,劝诫人们的醒世警言里也没有离开柿子……

       生柿子是苦涩的,必须漤熟了、放软红了或削皮加工成柿饼才能吃。柿子皮晾干磨碎、或者将软红柿揉匀到玉米面里蒸馍、烙馍吃,甜丝丝的……把生柿子封装在瓮中,来年开春后,会变成一坛酸掉人牙的纯天然香醋。

       漤柿子是最快捷的一种吃法。漤得好的柿子,形色和硬度看似未变,其实内瓤已经熟甜。漤柿子的水温太低漤不熟,过烫又易使表皮发黑;得要手放到水里能忍住烫的“甩手水”。每年生产队分柿子那天的傍晚,满天红霞染红了父亲拉着的满满一架子车柿子。晚饭后,母亲选柿子去除枝叶后洗净,堆放到大水缸里,倒进适宜适量的热水,上面覆盖上碎麦秸和草苫……。天微亮,柿子就漤熟了,脆黄甜美的柿肉真解馋呐;天亮后,父亲拉着新鲜的漤柿去集市卖掉,换些家用零花钱。

       生产队部门前那棵栽家红柿树枝杈上吊着的那口老钟,总是在乡亲们清晨的梦里敲响;村口那棵映天红老柿树下,钉马蹄掌子的草棚里总有骡马强悍的踢踏和慑人的嘶鸣;村中央那棵在夏天如伞盖般的莲花盘大柿树浓荫下,走村串乡的货郎新带来的各色头绳和新颖的发卡,总会招引来姑娘们一串串银铃般开心喜悦、清亮欢快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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