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纪事》系列之六：“渔民”的恋情

2020-3-16 21:29| 发布者: 孤风| 查看: 815| 评论: 0|原作者: 奇石顽童

春天里，村后沟壑起伏的咸水坡上缀满了色彩缤纷的花儿；坡上还生长着许多繁茂葱茏的古老或新生的柿树，如一朵朵硕大的伞盖般错落有致地撑擎在荒坡野岭上；微风习习，满树鲜黄的柿花与五颜六色的山花弥漫着浓郁的清香，在坡岭上涌动，沁人心脾。我就是在那儿偶然看到了贾民玉与吴秀凤亲密相会的场面。

那天上午，我去坡上采摘野生的蘑菇、小蒜。临晌午时，我仍在鸟雀啁啾的坡面上踅摸；忽然，不远处依稀传来男女轻声细语的话音；我循声透过枝蔓藤叶杂草树隙窥望——我打了个激凌：竟然是贾民玉与吴秀凤亲亲近近的面对面站在一棵柿树的浓荫下！

春风暖阳，新绿的柿叶青翠闪亮。隐约可见吴秀凤身旁的竹篮里盛着蘑菇和野菜，纤巧的手儿被贾民玉的大手轻轻攥握着；她清秀的脸颊上浮着两朵红云，像盛开在坡脊上盎然鲜艳的牵牛花。贾民玉漆黑清亮的俊目映射着灿烂的光彩，吴秀凤柔媚的眼眸含情脉脉地仰望着他；两双青春洁净的瞳仁互相深情凝望、彼此燃烧，幸福的花朵在心田上生机蓬勃的含苞欲放。稍顷，贾民玉突然伸臂将吴秀凤揽在怀里；吴秀凤依偎在他坚实的胸膛上，羞涩的红晕涌满了娇嫩姣好的脸庞，如桃花在暖意里舒心绽放。

这情景令我心里像揣了个兔子般乱蹦。恰在这时，一只野兔从面前草丛中倏然闪过，唬得我心一惊，不由得后退了两步，脚下不慎蹬动了一块碎石。尽管声响轻微，仍惊动了那双情意缠绵的人儿；吴秀凤挎着竹篮惶惶下坡而去，身影匆匆隐蔽在青枝绿叶之中；贾民玉拿过靠在柿树上的锄头，快步消失在坡坎后面。

偶然撞见了这个秘密，我心里喜忧参半。喜的是，吴秀凤身材苗条，俏丽的丹凤眼像星星一样明亮，黑密的发辫长长地甩在身后，走起路来，随着窈窕腰肢曼妙的摇动，那绑着红头绳的辫梢左一悠右一荡，醉人眼眸；尽管她整日在田地里劳作，面庞依然像白瓷般细腻粉嫩。贾民玉体强俊朗，聪明能干；眼睛里时常充满着欢乐的情绪和坚韧自信的光芒，会感染得使你忘却烦恼忧愁。他俩真是天生地配的一对呀。忧的是，贾民玉家是贫农成份，而吴秀凤他爹是“台湾特务”，家庭成份不好；倘若两家结亲，不仅会招人耻笑，还会影响亲人们招工、参军、上学……等等，可耽误事了。

更让我耽心的是第六生产队队长“白眼”。“白眼”原名高有福，小时候放鞭炮把左眼崩瞎了，只剩眼白没有眼珠，有人戏谑“白眼”。他媳妇生育后得了卵巢炎，一直病恹恹的，因羞于告人，医治迟滞，导致不能生育；六年后才找吴成诊治，顽疾才渐渐痊愈。天有不测风云，高有福媳妇康复后的那年秋天，与村里几个媳妇去十几里外的锦屏山上薅韭菜，失脚从峭壁上掉下来丧了命。媳妇去世那年，高有福的独生女儿高金香刚满7岁，他对女儿娇生惯养，再续后妻担心虐待女儿；加上自己独眼，相互也没有中意的，就断了再成家的念头。高有福虽然残疾，却精知二十四节气的耕、种、管、护、收、藏；庄稼活样样拿得起放得下，赶牛驭马也是个好把式；特别是他脾性倔犟，做事公道，很受社员们信任，因此当了十几年生产队长。

高有福的独生女儿高金香与贾民玉、吴秀凤都是小学同学，懂事起她就乐意与贾民玉在一块玩耍；可偏偏贾民玉与秀凤走的近，令高金香心生嫉妒。贾民玉初中毕业回村后，高金香心里仍然钟情贾民玉；以至于多个媒婆上门牵线都被金香拒绝了。高有福疑惑不解，后来，他终于在女儿的眼睛里找到了答案：金香只要看见贾民玉，眼眸里分明有一团火在燃烧，那是旺猛的情火，灼热滚烫；女儿的两眼又仿佛是一双钩子，似乎要把贾民玉拽到自己的心坎上。

高有福打心眼里也喜欢有文化又勤快的贾民玉，特意让他为社员记工分。于是，白眼托村里的媒婆——杀猪匠“两把刀”的媳妇“刀子嘴”范礼丽主动上贾民玉家提亲；贾民玉的爹娘听得这个从天而降的喜讯，喜上眉梢，心花怒放，却万万想不到给儿子一说，儿子却坚辞拒绝。高金香虽然显得福特，长得胖了些，不及吴秀凤妩媚，但也肤色白净，相貌周正。左村右寨有多少小伙子看见金香，馋得直想流口水，做梦都想去给“白眼”高有福当上门女婿，可是都入不了白眼那只独眼；现在白眼主动把闺女送上了门，贾民玉竟然不乐意投怀送抱，令人纳闷，街坊们颇觉蹊跷。现在，这个谜底却被我知晓了，我难啊。

贾民玉是我的铁杆伙伴，他的“秘密”令我坐立不安。我担心纸包不住火，倘若他和吴秀凤谈情说爱的事泄露了，肯定会酿成一场灾祸。我火急火燎，想找人商量商量劝阻贾民玉，可是没合适的人又不敢乱说，我心急如焚呀……

突然，犹如压顶乌云裂开了一道稍纵即逝的缝隙，一束灿烂的阳光倾泻而下，豁然照亮了我的心房！对，给我三哥说说这事，让他给拿个注意、想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