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纪事》系列之八:三哥想当兵

2020-3-18 23:53| 发布者: 孤风| 查看: 425| 评论: 0|原作者: 奇石顽童

       在三哥的偷嘴吃经历中还曾发生过一个惊险诡秘的故事。

       那年,第四生产队在咸水坡的坡地上种了一片西瓜苗,待成熟了,队里要拉到县城卖一些,是给生产队队员积攒年底分配收入的一部分和用于队里购买、维修生产农具用的;除此,另外还是要不可避免的被消耗一些。夏天,滚圆的西瓜渐次长熟了;旱地瓜真甜呀,村里的顽童们期盼已久的欣喜时段到来了,独自或三两个人结伴,多次夜里去偷瓜吃;夜里看不清,做“贼”心又虚,全凭手感,一摸,个头不小小,也不管生的熟的,都摘,糟蹋了不少。看瓜地的老汉杨抓子白天一看,气得他那撮山羊胡子一翘一翘的;这老头狡猾哩狠,竟采取了“声东击西”、“暗渡陈仓”的“战法”,夜里也不固定在瓜棚里睡觉了,铺张苇席躺到瓜地里,且夜夜换位置,意欲智取偷瓜的娃子们。可是杨抓子白天在太阳底下忙碌了一天,夜里,山坡上的小凉风一吹,困乏袭来,常常熬不了多久就会睡熟。


       有天后半夜里,月隐星稀,三哥像个幽灵般地溜出村庄,摸上咸水坡,蹲在了瓜地旁的玉米地里;他观察了一会杨抓子平时睡觉的瓜棚,不见人影,也不见杨抓子抽旱烟袋闪烁的灯火,判断杨抓子已经睡熟,便学着电影中解放军战士葡伏前进的姿势,蹑手蹑脚像只青蛙般无声无息爬进了瓜地。爬着摸着瓜,摸摸这个瓜,嫌瓜个头太小;再摸摸那个瓜,感觉好像不熟。咦?这个瓜蛋子中,光溜溜的,熟了,太阳晒了一天,到这时辰还温热着呢。于是,三哥美滋滋地两手捧起瓜欲扯断瓜藤摘下来,谁知刚使劲一拧,只听得 “哎呀”一声惊叫,那瓜蛋子竟从三哥手里挣了出去,正是酣睡中的杨抓子翻身坐了起来。

       三哥哪里会想到是杨抓子睡在瓜地里呀,竟然还把杨抓子才剃得溜光的脑袋当成了熟西瓜蛋子要拧扯下来呢;冷不防的,杨抓子在挣脑袋的同时,于寂寥旷野里突兀的那一声怪叫,还以为遇到鬼怪了呢,霎时把三哥吓得是魂飞魄散,七窍直冒冷气,脑袋一片空白,竟瘫软在地,哪还有气力奔逃;杨抓子趁势攥紧了三哥的胳膊,大喝道:“可抓住了你这个偷瓜贼!”待三哥从懵懂中迷迷糊糊醒过神来时,已被杨抓子用麻绳捆在了瓜庵子的木柱上,动弹不得。

       折腾了这一阵子,杨抓子已累得气喘吁吁,朦胧的夜色中,青黑泛白的脸已气得变形了,好似青面獠牙的鬼魅一般,愤懑地“审问”是谁家孩子;当三哥嘴唇哆嗦着说出俺爹的名字时,杨抓子竟楞住了。怔了一会儿,他忽然转身去地里摘了个西瓜,用弧刀切开;然后意想不到地解开捆着三哥的绳子,语句平和地说:“吃吧。”三哥胆怯,迷瞪着俩眼,不敢伸手取瓜。杨抓子取过一块瓜,仍是温和地说:“我不给队里说,也不给你家里人说这事。吃吧。”三哥这才捧瓜吸溜呼啦大嚼起来,甚至连瓜籽都顾不上吐就吞了下去。吃饱了,杨抓子又抱过来个硕大的西瓜,说:“拿回家去。”硬塞到了三哥怀中。

       对那夜近乎惊心动魄的一幕,三哥记忆犹新,每次想起来就不寒而栗;同时,又对那夜杨抓子突然变得那样和颜悦色和对他莫名其妙的“热情招待”,他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过了好几年之后,三哥知道了我家与杨抓子家的那件遥远的往事之后,恍然大悟,才揭开了他存在心中的秘底。这是后话,以后再讲述。

       三哥上乡中学时的一年夏天,有天中午,解放军某部在野外拉练;炊事班在三哥学校的墙外野炊,大锅里煮的是白花花的大米饭。三哥与几个同学扒墙头看见了,眼都看直了,馋得“咕咚咕咚”直咽口水;三哥由此萌发了参军当兵吃白米饭的强烈向往。

       那时候在全国有两句口号很响亮:“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全国都在热火朝天的学。那年冬天村里学大寨,在咸水坡下修渡槽。俺爹想多挣点工分,白天干重体力活,夜里主动要求看护工地;饥寒劳累,得了肺炎,吃药看病,家里塌了一圈外债,病却愈来愈重;挣扎到次年初冬,睁着眼撒手人寰。那年三哥十七岁,我十一岁。

       就在那年的冬初,县里征兵,给俺村分了俩当兵的名额。三哥看到村里贴的征兵标语后,回家给俺娘说要报名当兵。娘愁苦地说:“你爹不在了,家里没有个壮劳力挣工分会中?工分少,分不到粮食呀。”“娘,我老饿呀。”三哥说,“我去当几年兵,吃几年白米干饭,吃胖养壮实了,我就回来。搁家连红薯都吃不饱,饿得腰都直不起来,还是挣不上壮劳力那工分呀。”娘听了很伤心,潸然泪下,说:“那中,你去当兵吧乖,娘知道你饿呀,你去吃几年饱饭去吧。”

       那个年代的牙膏皮是用铅做的。有时候,三哥会跑到十几里外的郑州铝厂“五零三”矿生活区围墙外捡拾牙膏皮;积攒十个八个后,去县城的废品收购站按一个两分钱的价格卖掉,用这些钱去新华书店买小人书(连环画)来看或者买其它什么的。这天晌午刚喝罢汤,三哥到村里代销店,咬牙花两角钱买了一包在当时很有名气的“前进”牌“高档”卷烟,满心欢喜去民兵连长曹丙庆家报名当兵。

       曹丙庆不慌不忙接过三哥巴巴结结递给他的那盒烟,撕开烟盒,抽出一根点上,舒服地喷了一口浓烟,再吸一口,吐了一个大大的烟圈,瞅着烟圈散了,然后才问俺三哥:“我说,咋听你说话鼻子咋恁齉哩?”三哥说:“穿哩薄,有点感冒。” “哎哟,这可不敢耽误。”连长曹丙庆说,“当兵,去县里体检身体要闻气味,醋呀,酱油呀,汽油呀这些,可多。感冒,鼻子不通可不中?”三哥呆怔地扑楞着俩眼,问:“闻那弄啥?” “弄啥?闻味!啥味都闻不出来,当兵会中?我当过兵会不知道?嗯?赶紧去拾点药吃吃,到时候可别误了事!”最后,曹丙庆又说,“这烟中。再买买成两盒,想当兵,镇球小气会中?”

       从民兵连长曹丙庆家出来,三哥打算去找村医吴成开个药方熬汤药喝。谁知刚迈出曹丙庆家门槛,他脑子里忽悠映出了一张粉扑扑的俏丽脸蛋;三哥的身子像中了魔似的,不由自主地转了个方向,顺街朝着村卫生室走去。

       那张粉扑扑的俏丽脸蛋是谁呢?她就是村支书记曹庆晖的女儿、学校音乐老师阮老师的小姑子曹晓妞。曹晓妞在村卫生所“上班”,人称“曹千金”;她咋会“跑”到俺三哥脑子里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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