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纪事》系列之十五:看病

2020-3-25 22:17| 发布者: 孤风| 查看: 521| 评论: 0|原作者: 奇石顽童


       在上期《故乡纪事》中写到三哥到村卫生室看病,正值晌午,卫生室还没来人。我三哥就去与村卫生室同在在一个院落的村理发室剃头。三哥剃罢头,恰好村卫生室的“赤脚医生”聂医生来上班了。

       聂医生是当年流行的“工农兵”大学生,因为是当年村里推荐到公社的“农业学大寨”劳动模范,后被推荐上的“大学”;也没学到啥真本事,不会看啥病,就会抹个碘酒消个炎啦,撒点消炎药包个小伤口啦,开张感冒咳嗽的药方啦;也没见他像连环画书上画的赤脚医生那样穿着白大掛、背着药箱、赤脚走在田埂上,满面灿烂笑容的去给在田地里劳作的农民们看病。

       村卫生室总共两个人、两间房;诊疗室是聂医生给社员们诊疗看病的地方,另一间是药房,曹晓妞就在药房“上班”。三哥进了诊疗室,聂医生问咋啦?三哥高兴地说我要去参军当兵了,曹连长说当兵要体检,我鼻子齉感冒了,想来看病吃点药。聂医生面无表情地又问:“你想当兵就能当兵?你看你瘦得像根麻杆,队伍上会要你?”三哥心里说,曹连长已经吸了我买给他的“前进”牌子的烟了,那可是好烟呀,吸了我烟会不让我去当兵?这事要保密,不能让你知道。于是,他轻描淡写地答了句:“曹连长答应让我去体检了,嘿嘿。”聂医生坐在桌前,俩眼珠子向上翻了翻,瞅了瞅我三哥,不再说啥;然后以一副专家名医的庄重派头,提笔龙飞凤舞地开了处方,呲拉撕下来,放到桌子边沿,让三哥拿着去药房取药。三哥毕恭毕敬伸手取过处方出了门, 一看隔壁药房门锁着,司药曹晓妞还没来上班,三哥就晃荡着身子走到院子门口去等。我怎么也没想到,常年吃不饱肚子的三哥会有一份“癞哈嗼想吃天鹅肉”的心思——他竟然暗恋着曹晓妞呢!原来三哥不去找“台湾特务”吴成拾中药吃,到村卫生室开西药吃的目的,就是想找个机会与曹支书家的“千金”曹晓妞套个近乎见个面呢。

       卫生室虽然离曹晓妞家只隔一条街的距离,走路只需三五分钟的功夫,可是人家曹晓妞每天来去却要骑着那辆令人眼热的“凤凰”牌自行车,还要舍近求远、神气活现地骑车多绕几条街显摆一番,最后才会再拐回来到村卫生室“上班”。

       村里的街道上就晌午静谧一会,三哥懒洋洋地靠在大门框上,目光散慢地四下游移着。“叮铃铃……”突然,从街北头传来一阵自行车车铃清脆的响声。三哥精神一振,赶紧挺起因饿肚子而常常弯着的廋腰,举目循声望去;看到曹晓妞骑着那辆新崭崭、锃锃亮的自行车,刚从南街转到北街正向他驶来,一路衣袂飘逸,像是一只妖娆的花蝴蝶般翩翩飞翔。

       那时候的村街还是土路,几天前刚下过一场雨,地势稍高些的地方已干燥起了一层尘土,而低凹处和常年被牲畜马车辗轧的辙沟里仍是稀里糊涂的黑汤脏水;农家户的猪呀鸡呀一般都不圈养,任由乱窜,有些在街上污泥里忙碌地拱叨,猪啍鸡鸣狗撒欢。曹晓妞骑着自行车“叮铃铃……”顺街飞驰,惊惹得猪窜鸡飞狗叫唤;看到的人不由地望着她腰背扭柔骑车而去的背影儿,在心里尖酸地讥笑道:真是个“烧毛鸡”呀。

       曹晓妞骑着自行车到了院子门口,她本来准备直接骑车进院子里的,谁知我三哥以为她到院门口会下车,就一脸谄笑地在门口迎着。曹晓妞骑车到了院门口,才发现门口突兀站了个人,已刹不住车,口里“哎呀”惊慌叫唤着,手忙脚乱地上从车上往下跳;三哥殷勤地赶紧伸出手,一手扯住差点摔倒的曹晓妞,一手扶住快要撞住他的自行车车把,嘴里还讨好地说着“没事没事……”谁知曹晓妞却不领情,撇眼看到三哥的糙手捏着她的胳膊,她恼怒地说:“啥没事,松开!”三哥被曹晓妞训斥的手足无措,慌忙地两手一松,自行车便歪倒在地上了;抬头又看到她气喘吁吁、脸蛋儿像桃花般红扑扑的模样,呆楞在了那儿。“看啥看?个意人!把车子扶起来!” 曹晓妞气冲冲地绕过三哥向院里走去。三哥忙不迭地把自行车扶起,小心翼翼推到药房门口支好,随着她进了药房。

       曹晓妞穿上白大掛问三哥:“没事你跑来这弄哩?” “有事有事。”三哥把他准备去当兵,当兵要体检,体检要闻味,可是他感冒了,赶紧来看病吃点药……曹晓妞显然听得有点不耐烦了:“你去当啥兵,当兵回来还不是种地?”三哥美滋滋地说:“那可不一样,部队的大米干饭可养人了。等我当几年兵回来,有了一身好力气,能挣生产队的高工分呀。”“哎哟,原来你当兵就是为了吃饱肚子养力气呀?”曹晓妞带着不屑的神情望着三哥,嘴角明显挂着那种带着优越感、使人浑身发冷的、鄙夷的冷笑,“看你那点出息吧!”三哥突然脖颈一梗,竟顺嘴说出了句连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话:“哎,你可别小看咱,说不定咱去当兵还能提干当上军官呢。”

       “军官?”这俩字倏忽钻进了曹晓妞的心里,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机械般伸手接着三哥递过来的药方,心不在焉地去药架上取了个药瓶,从瓶里把药片倒进小纸袋里,癔癔症症地递给了三哥。三哥笑眯眯地想再与曹晓妞聊聊,见曹晓妞没心思搭理他,不知她心思窜到哪儿了,只好迷惑不解的出门走了。三哥此时还不知道,就是曹晓妞刚才那一癔症,可让他倒了大霉!

       曹晓妞一个人在药房里呆呆地想着什么,忽然自言自语道:“对,让他当兵去,他一定能当上军官……”

       曹晓妞说的那个“他”,就是“画家”王新宝——那个下乡知青;曹晓妞与王新宝两个人正偷偷相好着呢。

       且说三哥捏着小药袋走在回家的村街上,心情还挺舒畅。因为三哥想到自己要是能当上兵,已不仅仅是能吃饱肚皮、能养气力的事了;以前只是为吃饱饭才去当兵的想法真是太狭隘太没志气了,入伍参军,在部队上提干当军官也有可能呀。又想起刚才曹晓妞对他出言揶揄讥讽,待他表情那么冷漠无意,三哥心里气忿忿地说,到那时候,看你曹晓妞还敢小瞧嫌弃我么!啍,骑驴看戏文——走着瞧,我还要娶你做媳妇呢!想到这儿,美得三哥不由得“嘿嘿嘿”笑出声来了。

        “哎哟喂,啥事阵高兴?”三哥回过神来,闻声扭头一看,是村里的媒婆——杀猪匠“两把刀”的媳妇 “刀子嘴”在问他。她站在自家门口,手里穿针引线“哧溜”、“哧溜”纳着鞋底子,双眼迷惘地瞅着正好路过她家门口的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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